进入六月，在海南三亚榴莲基地内，不少榴莲树都挂上了饱满的果实，海南省农科院热带果树研究所所长、海南省农业科学院研究员冯学杰正在指导工人们将一个个榴莲“五花大绑”，用绳子固定住以防掉落摔坏。这里种植有7000多亩榴莲，目前的挂果量在1400亩左右，预计今年有约50吨榴莲上市。目前，海南榴莲已进入采摘期，正陆续上市销售。看着枝头飘香的榴莲，冯学杰感到十分欣慰。为了国产榴莲树苗能开花结果，他整整忙碌了5年；而为了这一天，中国的榴莲种苗繁育团队也整整等了60多年。“我们今年总算能吃上国产榴莲了。”他感慨地说。

冯学杰介绍，过去长期困扰海南榴莲种植的一个问题就是种苗存活率低。近年来，当地种植户通过与东南亚国家和海南省内的科研机构合作，让榴莲的存活率由最初的30%增长到90%以上。并且，海南榴莲有“树上熟”优势，这也是其未来的发展方向。冯学杰表示，未来海南榴莲还要突破种质资源匮乏问题，并逐步扩大试验示范区域。

(资料图片)

种子到苗走了几十年弯路

从开花到结果 20年才发现“星星之火”

“海南榴莲研究经历了60多年的风风雨雨,走过不少弯路。”冯学杰告诉记者，海南从20世纪50年代末就开始从东南亚引入榴莲种植技术，至今已有60多年，但始终没能迎来榴莲的规模化种植成功。因为过程过于艰辛，有一段时间学术界一度以为海南不适合种植榴莲；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期，海南进入了从自发向自觉引进过渡阶段，先后引进包括种子、嫁接苗，当时部分基地开花结果良好，其中不乏优良单株，但一直不能稳定挂果，这意味着苗株不能用于繁育后代。

在他看来，榴莲迟迟没能在国内规模化种植成功，主要是因为榴莲对生长条件要求比较苛刻，“榴莲种苗十分娇贵，必须在合适的温度下，一般是25~30才会开花，而湿度要控制在75%~85%，过于干燥或湿润都不能结果。榴莲属于木棉科，枝干比较脆弱容易折，风大时蒸腾能力很强，容易造成枯叶、焦叶，因此很怕台风。有时看着辛苦繁育了几年的榴莲苗死掉，我们都很心疼。”

冯学杰告诉记者，榴莲种子的遗传背景非常复杂，种苗变异非常大。“当时种苗成活率也很低，只有30%，不少研究人员都愁白了头。”他说，最初从国外引进的是榴莲种子，但要把榴莲种子培育出榴莲种苗，就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。“一开始，海南北部和南部都有引入榴莲种子，然后在同样的水肥条件下观察，究竟哪些因素会影响榴莲种子长成能开花的种苗。在海南北部，科研团队曾经进行了长达十多年的试验，但很多榴莲种子长出的种苗就是不开花，能开花的种苗只是很小一部分。”

而从榴莲苗开花到结果，又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。海南的榴莲研发团队一直摸索到2014年，中间经历长达20年的摸索。“在2014年之前，海南引入的是食生苗，就是说，是引进榴莲种子培育出来的苗，所以很多榴莲种子即便开花，也一辈子都不结果。”

转机出现在2014年。在冯学杰记忆中，那一年国内农业科学界对榴莲的研究再度升温。“这一年，海南有企业从东南亚引入了嫁接苗，竟然结出了榴莲果，并且品质还不错，海南省农科院的很多专家都欣喜若狂，赶紧去到这家公司的基地查看，那几株嫁接苗在当时真的比金子还宝贵，这是海南榴莲的‘星星之火’，大家又开始觉得榴莲在海南可以做。”直到那时科研团队才意识到，只有引入特定品种的嫁接苗，才能在海南长出榴莲来。

5年前开始规模化种植

摸索出海南经验：榴莲-槟榔“以短养长”套种

2018年，榴莲开始在海南进行商业化种植，一些种植企业找到海南省农科院热带果树研究所，请求他们提供技术支持，冯学杰也是从这时开始进行国产榴莲苗的繁育工作。“2018年后，海南才进入自觉引进阶段，开始大规模引进嫁接苗种植。根据估算，目前三亚、乐东、保亭、陵水等地已种植榴莲3万亩。我们对榴莲的研究也开始深入起来，因为研究对象多了，榴莲规模化挂果具备了可能性。”

从事榴莲苗繁育后，冯学杰一年中有半年时间都要在种植园中仔细观察、记录，尤其是榴莲开花、挂果的那段时间，他更是不敢怠慢。“我们首先要摸清榴莲在什么样的条件下适合种植，如何能长出果来，其次才能考虑让榴莲的个头更大，出果率更高。”

冯学杰告诉记者，榴莲属于“果好吃树难种”，除了榴莲树本身“娇贵”之外，还面临着不少困难：第一，种苗主要来自境外，质量无法保证；第二，榴莲种植风险大，很少有机构敢大规模扩大种植，主要靠民间自发种植，缺少产业规划；第三，榴莲种植缺乏管理技术和种植标准。

经过研究团队5年的摸索，海南在榴莲种植方面因地制宜地摸索出了经验，比如在选址方面，因为榴莲对温度、湿度都有苛刻的要求，一开始就要为它提供水肥一体化的灌溉系统，在每个关键阶段，都要对各项生长指标进行精准监测。同时，冯学杰还总结出了海南独有的“以短养长”的套种模式。“像菠萝、香蕉、火龙果这些短期作物，适合榴莲在幼树期，也就是非生产期的兼作套种，通过种植这些矮科的草本作物，有助于保墒，也给榴莲提供营养；而海南保亭、乐东的成功经验表明，榴莲-槟榔套种也是一种节本高效的榴莲种植模式。并且我们还会种植一些经常和榴莲苗共生的矮草，为榴莲苗茁壮成长提供小环境。”

冯学杰认为，海南过去有种植橡胶的习惯，但长期种植橡胶的土地，时间久了产量会下降。“可以改造低产橡胶园，采用宽窄行方式种植榴莲，可以先开展试验示范，试验成功后扩大推广。”

海南正扩大试验区域

国产榴莲有“树上熟”优势

冯学杰介绍，经过近5年的摸索和试验，现在海南正扩大试验区域，目前榴莲主要是在海南南部种植，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扩大到北部。“在明确可以种植的三亚、保亭、乐东等地加大生产性示范面积；加大中部、北部试验示范点面，比如可以在五指山、琼中、屯昌、万宁、琼海、定安、文昌、澄迈等市县建立试验点，通过试种观察，评价种植适应性，科学区划榴莲种植区域。只有扩大种植面积，才能形成更多可供借鉴的榴莲种植经验。”他说。

冯学杰同时提醒，榴莲种植虽然具有较高的经济价值，但不能盲目扩张。可以先筛选出适合海南种植的榴莲品种，在做精做大和打造品牌上下功夫。

冯学杰说，随着栽种技术的不断进步，近些年海南部分地区成功实现了开花，个别树上还实现了挂果，但相较于国内每年上百万吨的消费量，仍然是杯水车薪。“水肥条件较好时，一亩地一般能出产吨~1吨榴莲，为了保证果品质量，树上的榴莲数量也必须加以控制，比如树龄5年的榴莲树，挂果数量不能超过10个，而将来随着树龄增加到10年，每棵树上则可以挂果50个以上。”

国产榴莲也有自己的优势。冯学杰表示，泰国榴莲往往在六七成熟时采摘，通过专列运输到中国，而海南榴莲则可以做到“树上熟”，树熟的榴莲口感风味肯定是比六七成熟的好。“检测发现，‘树上熟’榴莲在各个指标上要优于其他同品类榴莲，所以会比东南亚榴莲有优势，这也是未来海南榴莲的发展方向。”

嫁接苗主要靠引进

国产种质资源亟待突破

冯学杰坦言，目前海南种的榴莲苗基本都从东南亚引进，这也是制约榴莲种植面积的一大因素。“引进足够多的种质资源后，还要培育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品种，才有可能实现中国榴莲产业的长期可持续发展。”

他介绍，要培育出一个性状稳定的种苗一般需要4代繁育，而现在国产榴莲种苗的资源还比较匮乏，所以暂时还很难形成稳定的种质资源库。“打个比方，必须先从成熟的树苗中挑选出那些产量高、长得强壮、少病害的种苗，然后再和另外一株具有其他优点的榴莲种苗进行结合，再繁育出具有更多优点的榴莲苗，然后再从这些种苗中优中选优，才能形成稳定的种质资源库。”他表示，按照过往的规律，这个过程至少需要10年。“去年我们在保亭热带作物研究所植物园内，一株已经有64年树龄的榴莲树今年挂上四十多颗榴莲果，专家将以这棵榴莲树为母本，研发适合本地生长的榴莲新品种。”

冯学杰认为，要畅通进口渠道，合法合规进口种苗，建立种质资源圃，开展资源创新利用，并建立优良品种母本园，实现种苗自主繁育，尽快认定一批优良品种。“这是当前扩大榴莲种植面积的当务之急。”

（文章来源：广州日报）